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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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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含微又一次值守时听到谒者的唱诺声而与其他宫人一道下跪请安时,他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以往都是主子上赶着往长乐宫跑的,每每出了宫门还要小心看他脸色,十次有七八次是臭的,这种时候便要小心谨慎,不要说错一句话。

近来主子出门时扬眉吐气多了,想必在里面得了娘娘笑脸,含微人高马大的跟在后头还无妨,那些随侍的谒者便要一路小跑着了。

现如今更是诡异,主子回了云腾殿,倒是娘娘一日不落地来了,说是看皇上,实则给主子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还要多出来——点心、衣裳,堪称无微不至。

“王爷呢?”

含微低头答道:“王爷更衣去了,刚陛下跟着武师傅上课,王爷不放心,在一旁看着,后来起了兴致与武师傅交手,没想到牵扯到了旧伤。”

“什么旧伤?”

“嗯……”

柏姜不等他说,转头径直去了更衣小憩用的暖阁,留含微默默吞下嘴边的疑问——

阴天下雨的伤口痛痒,这也算是旧伤吗?

柏姜走到殿后去,里头只有褚绍一人,正赤着精壮的上身,他从铜镜里瞥见身后的柏姜才缓缓披上了衣服,遮住了满身狰狞的伤疤。

“阿姜不在殿里等着,怎么到这里来了?”

“含微说你旧伤复发,我来瞧瞧。”

“无妨,”褚绍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靠近,衣襟缓缓拉紧身高,直到严严实实挡住了锁骨,严丝合缝卡在脖颈与肩膀的交界处。

“阴天下雨酸痛是常有的事。”

柏姜看不到伤处,又不好青天白日的扒他衣裳,只狐疑道:“现在不当心,以后老了要吃苦头的。”

褚绍状若无意,手上动作却不容置疑地推着柏姜往外走:

“陛下早上又多了一门习武的功课,起得更早了,现跟着太傅在勤思堂,阿姜不妨去看看,他定然想你,下午也不必来东极殿了,休息休息,别累坏了龙体。”

他这样,柏姜便感到十足十的不对劲。

往日每逢这样的机会,褚绍便总要趁机腻歪她一番,方才衣襟却束得比谁都紧,她还以为是那日两人不欢而散的缘故,可褚绍现下连小六都要往外推,柏姜狐疑地回头,二人之间不过寸余,一眼便能看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你睡的不好。”柏姜言简意赅地陈述道。

“……是,这两日又发作了。”

“前些日子不是说停药了?”

“阴天下雨的伤口疼,激得又发作起来。”

褚绍接得很快,眼睛也不眨一下,柏姜没来由地觉得他只是信口胡诌,想到小六下午放了假,她脑中白光一闪:“是不是朝上出事了?”

褚绍站在房檐的阴影里看她,脸上半明半暗,明明皱着眉,良久后又低头笑叹了一声,一副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她侧脸被他骨节突出的手捧住,指根处有粗硬的茧擦过她的脸庞,被按着头强硬地亲了一下眉心,柏姜听见上方传来低低的话音:

“阿姜,若是朝里真有什么事,我才不会告诉你。”

柏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门被含微小心地敲响了:“主子……”

含微没多说什么,褚绍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脸上划过不耐而烦躁的神色,深陷在眼窝下那抹青黑更添一层阴翳。

他确实不想让自己知道外头的波折,但或许本心并不是想防着自己。

柏姜从前自认冷心冷肺,只沉浸在如何在宫里安身立命的忧惧中,现今不知是动了真感情还是手里掌握了那要命的请帖,她心里总是对褚绍多了几分怜惜与柔情,于是善解人意道:“不要太劳神,我先往陛下那里去。”

褚绍仿佛十分不适应她突然的妥协,眼睫一放一抬间露出圆圆的黑眼珠来,像个以为主人会发火却骤然得到一记抚摸而发懵的狗子。

柏姜留下一个笑,转身出去了。

她扶着阿充的手上了车驾,在四角铜铃铎铎声里出了宫门,拐向长乐宫的方向,柏姜叫阿充吩咐车夫慢些,车马太快颠得她头痛。

马夫迟疑地答应了,拉了拉缰绳,叫马蹄轻而慢地踏过平整的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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