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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手心已经开始出冷汗,羯罗族中估计只要族长等一些族老才能听懂汉语,她必须见到那些人,才有开口的机会。

她咬咬牙,攥紧缰绳猛夹马腹,闭着眼睛冲出包围圈,朝那片帐篷群狂奔过去。徽音整个人匍匐在马上,这是裴彧教她的,这样可以减少风的阻力加快速度。

她听着身后羯罗族士兵追赶怒喊的声音,耳边还有箭矢穿过,擦着她的耳侧划过。徽音抬手摸了下耳朵,手指上一片鲜红,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徽音耳边不合时宜的响起裴彧的调笑,他说,“你这不是骑得很好吗。”

她眨眨眼,驱除眼眶里的湿意,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帐篷群外的守卫已经注意到她的异动,其中几人手持绊马索分在两侧,想要将她绊下马。

徽音深呼一口气,脑中想起那人的教导,在即将被绊倒时猛拉缰绳,马儿吃痛的跃起前脚,加上徽音轻盈的身形,居然从高高的绊马索上跃了过去。眼看着冲入羯罗族腹地,正中间巨大的帐篷外已经走出来一群人查看异动。

她连忙大喊:“我是南朝和亲公主,我知道的于勒的下落。”

她还没凑近跟前,身下的马腹扎进一支深深的羽箭,这匹跟随她东奔西走的马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连同徽音也摔在地上,左侧手臂擦伤疼痛难忍。

羯罗族的士兵快速的将她制住捆上,强硬的摁在中间帐篷外的老者面前,刀峰横卧在徽音颈上,割破她的肌肤。

徽音忍者痛艰难的抬头,看着那胡须花白的老人孱弱的走近,问她,“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徽音喘了口气,明白自己赌赢了。这些时日她跟着裴彧到处打探,将匈奴的现状摸得一清二楚。

于勒虽然杀了老单于忽丹,但并没有完全收服忽丹的心腹,草原上一分五裂混乱不堪。她赌的就是羯罗族对匈奴世世代代压迫的仇恨。

徽音将方才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甚至在南朝公主这几个字眼上加重音量,世人皆知,于勒杀了他父亲,夺走了南朝公主。

那老人是羯罗族的首领哈赤,也是十年前被南朝背叛的那位,他眼神一片浑浊,徽音却不敢小觑。

不知过了多久,哈赤终于收回在徽音身上审视的视线,挥手让身后制住她的人松开,他阴沉沉的盯着徽音,声音嘶哑不堪,“于勒在哪?”

徽音皱着眉,她手臂方才摔下马时好像有些错位,此刻钻心的疼。她艰难的直起身,直视哈赤,面色平静,“他身边还跟着一只军队,你若想杀他,得带不少人。”

哈赤眯起眼,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是否属实。他身侧其他几位老者也凑到他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用的是羯罗族的语言,徽音听不懂。

她面色不显,心中却有些焦躁,当心被他们识破,更担心左贤王的军队已经追上裴彧了,他们没有水源和干粮,撑不了多久。

只要她能说动羯罗族出兵,顺利拦下左贤王的军队,裴彧就能趁这喘息之际脱身。

想到此处,徽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他们的面色,发觉哈赤面露迟疑,她连忙道:“匈奴现下四分五裂,这是你们报仇的最好时机。”

哈赤却反问:“那你呢,南朝公主,你目的为何?”

徽音侧头凝望东方,眼中含泪,“我想回家,你们得送我回家。”

不知是她神情太过悲伤还是羯罗族对匈奴的仇恨更深,总之,哈赤相信了她的话,并吩咐人下去点兵。

徽音起初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可当他看见那些羯罗族士兵纷纷手持刀剑从帐篷中涌出,挺直的脊梁终于松懈下来。

也许当羯罗族人知晓她是骗他们的时候,会将她碎尸万段解心头之恨。但她不怕,她只是不想再欠裴彧什么了,何况那三条无辜的性命,她和景川都承受不起。

谁料,她才刚刚放松片刻,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女音:“我见过她,她不是南朝公主,她是代郡人!”

徽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她艰难的转头看过去,那是一个羯罗族打扮模样的女子,颈脖处和腰间都系着一条白色的羊毛长巾。

面容有些眼熟,徽音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她。

在那个女人拆穿她身份后,哈赤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变得怒目圆睁,那双浑浊的眸子里似乎浸出血泪,如同阎王索命般吩咐道:“你竟敢骗我!你们南朝果然都是一样的狡诈可恶!来人,给我杀了她!腰斩,曝尸七日!”

徽音如坠冰窟,她僵硬的坐在原地,四肢无力,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她脑中压根无法思考,该如何破局。

或者说,现下这个场面,纵然她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济于事。

徽音放弃挣扎,任由羯罗族人将她拖到刑罚台上,被摁在那快充满血腥味的木桩上时,她竟然似丝毫没有害怕恐惧的感觉,她静静地靠在那里,想起了离去前颜娘的流不尽的眼泪,想起景川开怀的笑容,也想起了裴彧……

都说人死前会想起这辈子最在意的东西,原来这句话不假。

她笑着流泪,缓缓闭上眼,心中默念,裴彧,我不欠你什么了。

“慢着!”依旧是那道女音,除了女音外还有一到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脆声音。

徽音睁眼,看着远处本奔来的一男一女,那少年眼眸明亮,那双眼叫人难忘。她想起来了,他们是睢阳出关那日,她救下的那对姐弟。他们居然是羯罗族人。

那两人焦急的望了眼徽音,快步跑到哈赤身前跪下,拽着哈赤的衣摆,神情激动的指着徽音大声说着些什么。

是羯罗族的语言,叽里呱啦的一句她也听不懂。但从那两人频频看她的担心目光来看,约莫是在替她求情。

徽音心思瞬间活络起来,一改方才的认命姿态,挣扎着起身扑过去,她深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敢再满口谎言,无比诚恳的道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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