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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睫毛很长,眼珠很深,低头看人时眼底总带着一股笑意,叫人心颤。
上官素连忙移开眼,不知为何,她心跳的飞快,明明旁边就是冰盆,她却觉得脸颊生热。
颜娘细心的将香瓜皮削去,切成块,用七个小漆盘分装,每个盘了放着一根削好的竹签。
她吩咐阿蘅将瓜端上桌,自己则绕到帷幔后,将漆盘递给徽音。随后坐在徽音身边,陪她闲话。
里头几位是闲不住的主,叫人把六博棋盘拿出玩赌棋,郎君们嬉闹着,上官素没有参与,她坐在裴衍身后观看,裴衍时不时的回头和她聊天,两人距离挨的极近,他眼虽然在棋盘上,心却在身后。
也许是这香瓜也甜,也许是受那两人的影响,徽音心情很好,她转头望着莲湖高飞的雀鸟,轻轻道:“少年人真好。”
颜娘怪嗔道:“你也才十七,说什么少年,你也还是少年。”
徽音却道:“少年气不是看年龄,是看心境。”
颜娘不想徽音想起不开心的事,看着屋内玩闹的少年们,她问道:“小郎君似乎对那位上官女郎有意,那位上官女郎似乎出身不显?”
非她聪慧,今日来了两位女郎,脸圆圆那位落落大方,衣料不显,但说话做事妥贴,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她是被人精心教养过的。
上官女郎挑不出错,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自进屋起处处拘束,凡事都是先等其他人动作后,她才会照着旁人做。
与那五人不是一路人,除了裴衍,其他几人都不太爱和她交谈。
徽音点头,她喜欢裴衍和上官素之间懵懂的情愫,两人之间未曾捅破窗户纸,但却不自觉的关注对方,吸引对方,连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辗转良久。
只可惜,注定是不好的结局。
颜娘也从徽音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她在宋府待了这么多年,对贵族之间默认的规则也很清楚。
如裴彧裴衍两兄弟,未来的妻室必定是大族出身,再不济,也得是高官之女。
外头声音突然降低了不少,徽音和颜娘只能看见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几个人似乎在要求裴衍什么,裴衍一脸的不情愿,目光时不时投向她们这里。
最后,裴衍看了眼身后的上官素,艰难的动了脚步,停在帷幔外。
他期期艾艾道明来意:“徽音阿姊,张席的妹妹自幼习瑟,想听你弹奏一曲,不知可否?”
原是这件事,徽音透过帷幔看去,圆脸女郎一脸希冀的望着这边,她也好久没有弹奏了。
徽音答应下来:“可以,我去让人取瑟。”
外间传来小小的欢呼,裴衍舒了口气,顶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回到原位,他第一次觉得,宋徽音是自己家的人,很好。
阿蘅将二十五弦瑟摆好,徽音让她在瑟后摆三个锦席,她端正的坐在瑟后,面朝莲湖,帷幔在她身后轻轻摆动。
她手掌放在瑟上,慢慢摸过去,轻声道:“让两位女郎进来吧,坐得近些,我指点一下指法。”
圆脸女郎开心的叫起来,连忙提起裙摆绕过帷幔,坐在徽音身边,仰慕的望着她。
上官素也心中高兴,在裴衍的鼓励下,她鼓起勇气来到帷幔后,那位玉貌的娘子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拍了拍身侧的锦席,示意她过去坐。
上官素害羞的低下头靠过去,艳羡的望着徽音的侧脸,她也曾学过瑟,却没有音律天赋,没多久就放下了。
徽音凝神静气,手指轻轻拨弄,饱满厚重的音色从她手底下传出。她没有弹奏曲子,而是随心而动,音色从低到高。瑟的低音浑厚,中音明亮穿透,高音清脆剔透。
教授完指法后,徽音手下一转,一曲《关雎》奏出,曲调婉转悠扬。
裴彧方从正阳院出来,行至中庭廊道上便听到这音律。裴夫人和贺佳莹都不会乐器,二人也不喜乐律,是以府中并未豢养乐妓,弹奏的人,只有徽音。
他脚步转变,顺着莲湖旁的碎石子路向前,停在临水阁外。在这里,他能看见一楼堂屋外的三个人,正中间抚瑟的正是多日未见的徽音,她旁边两个女郎裴彧并不认识。
一曲终了,时候也不早了,裴衍几人朝徽音拜别离去,徽音坐在原地没动,只在上官素起身时拉住她,将手中的绢帛递给她。
上官素望着手中的绢帛,面带疑惑。
徽音笑道:“这是长安一些不成文的礼仪和行话,你刚到长安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懂,这个应该能帮到你。”
上官素打开手中的绢帛,上头写的满满当当,从礼仪到祝语,事无巨细的都写上了。她万分感激,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徽音很喜欢上官素,也不图她什么。她朝一侧歪头笑盈盈说:“快去吧,别让他们久等。”
上官素好生收好绢帛,朝徽音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几人欢声笑语的离开临水阁,还没走几步路,裴衍便浑身一僵停在原地。
张席等人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前方碎石道上,立着一个身如长立的身影,他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望着临水阁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衍想要带着人悄无声息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