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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了心思,招呼众人看过去,大声道:“裴衍,太热了,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裴衍正跟身边的上官素交谈,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要去就去。”
他说才觉得不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正是临水阁。裴衍心中一跳,连忙站起身喊:“不行,那边不能去。”
其他几人已经满头大汗,见状不满:“为何不让去?”
上官素也擦着汗,她鼻尖泛红,白皙的肌肤染上红意,额前的碎发湿透,她扯扯裴衍的衣角,难受道:“裴衍,我也好热。”
裴衍还是拒绝,临水阁是徽音的住处,他就是在不济,也知道不能乱带人去后宅女眷的院子。
他指着远处的房屋回道:“临水阁不能去,我们去那里。”
几人看着远处的屋角,万分不情愿,拗不裴衍,只好调转船头。
徽音听着他们的争论,对裴衍改观三分,她亦不喜欢陌生人踏足她的地盘,不过,她想见见和裴衍说话的那位小娘子,想瞧一瞧,能让裴衍这小霸王倾心的人。
徽音到对面窗台,探出院子,唤来擦地的阿蘅,吩咐道:“你去莲湖那,把几位郎君和女郎都请来。”
阿蘅领命,没一会便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少年少女,颜娘看见这阵仗摸不着头脑,徽音笑意盈盈道:“傅母,帮我招呼一下,我马上下来。”
颜娘听着楼上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笑着回道:“慢点。”
她视线移到院门口,看清裴衍的面容后,心中有计较。她将这些郎君娘子们领进堂屋,搬了条宽敞的长条矮案在中间,让他们围住矮案落坐,奉上干净的帕子给他们擦脸。
颜娘吩咐几个仆妇去冰窖领些冰回来,又吩咐阿桑去灶上将一早就熬好放凉的绿豆端出来,案桌上还放着新鲜的瓜果。
裴衍有些扭捏,扭着头不去看忙忙碌碌的颜娘,他方才都已经带着人往西院走了,却被那叫阿蘅的婢女喊住,说徽音邀他们去临水阁。
原本就不情不愿的几个人一听,不顾裴衍的阻拦,来了这里。
张席,就是方才闹着要来临水阁的小郎君,他嘴极甜,三两下就将颜娘夸的眉开眼笑,颜娘也不再藏私,将刚刚烙好的糖饼拿了上来。
香软酥脆,香甜可口。屋里置了四个冰盆,一下子就将燥热的气息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微风。
徽音收拾好后下楼,夏日炎热,她穿了件绫罗鹅黄直裾,头发样式简单的束在脑后,用一只木篦别好。
众人听见楼梯处传来的动静,纷纷回头望去,就见有一女子立在楼梯口,远山如黛气质幽兰。
有人认出徽音,道出她的姓名,几个人立马拘束起来,老老实实的起身朝徽音行礼。
裴衍在众人的眼神的催促下开口:“徽音阿姊,叨扰你了。”
徽音轻轻点头,没有坐到矮几旁,堂屋门户打开,她搬了个小秤,坐在堂口吹风,望着屋内的众人微笑道:“不必拘礼,你们裴衍的客人,也是我的客人。”
几人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糖饼小口吃着,目光却偷偷的溜向徽音那处,透过帷幔,看见她安安静静坐在堂口,望着莲湖,风带起她的发梢,侧脸如玉。
他们见徽音没有过来交谈的意思,屋内又被帷幔隔开,慢慢放下心交谈起来。
徽音静静听着,不着痕迹的打量这群人,四男两女,除去裴衍,其他三人相貌清秀礼仪良好,应是依附裴府的官户人家。
坐在裴衍左手边的张席频频照顾对面那个圆脸女郎,言语关怀,那女郎应当是他的妹妹。
剩下那位便是上官素,徽音撑着头,唇边带笑,上官这个姓不常见,在她的记忆里,京中官员并无上官这个姓氏。
倒是听闻蜀地有一位上官夫子,学识渊博,被太学祭酒千里迢迢请至长安授课,这上官素想必就他的女儿。
上官素与她的名字很像,她眉眼沉静,直视前方,双手交叠在腹前,坐的端端正正。
不同与张席胞妹嬉闹的性子,她很安静,不怎么开口说话,被问到时也只是柔和的笑笑,回复两句。
徽音有些好奇,裴衍不爱读书,屡屡逃课,性子恶劣,与上官素安静的性子南辕北辙。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上官素坐在裴衍的右手边,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香瓜上,这香瓜香气四溢,她有些想吃。
她垂下眼,裴府是她这辈子来过最富贵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极为讲究。
奴仆训练有素,见识比她还多,更不用说帷幔外的那个娘子,一身普普通通的鹅黄直裾,无金玉装饰,可那通身的气韵,将在此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原来,裴衍身边的都是这样的人,她不禁低头看着自己这身精心挑选的衣裙,心中有些懊悔,她本就是乡野出身,不属于自己的圈子不该硬挤才对。
裴衍注意到身边的人沉默不语,顺着她的目光落在竹篮里那个圆滚滚的香瓜上,是他不喜欢的东西,甜滋滋的齁人。
他拿起那个香瓜,嘴甜的喊着颜娘:“颜娘,我想尝尝这个瓜,你帮忙分食一下可好?”
颜娘笑着接过香瓜,“是奴婢的疏忽,这就去切开。”
一直垂眼的上官素这才抬头,望着身边笑嘻嘻的裴衍,他眉眼虽未长开,但婴儿肥的脸颊褪去,正是少年青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