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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又向前抵了半分,让剑刃更深地陷入血肉,“殿下若觉得解气,再刺深些也无妨……只是,下臣怕是……这辈子都要缠着殿下了。”
你这般清冷孤傲,可偏生叫下臣百般惦记,后半句话,被他吞咽入腹。
血珠沿剑身滑落,溅开在地,如点点红梅。
楚南乔指节泛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眼前之人偏执、疯狂,目光灼热又似深情款款,言语放肆带着些志在必得……
他素来的冷静自持逐渐溃散,心底里,那点因梦境真相而泛起的微妙波澜更是被搅得天翻地覆。他猛地抽回软剑,带出点点血滴。
“你……”他扔下一句未尽之言,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仓惶。
苏闻贤看着他逃离的清绝背影,抬手抹过胸前伤口,指尖染红,轻轻抵在唇边,舌尖缓缓舔去那点腥甜,眼中翻涌着浓暗情愫,细看之下也蕴着一丝爱而不得的痛楚。
殿下……臣其实……毫无底气。
太子府的庭院内,骆玄凌与莫北正同几名侍卫谈笑,忽然一阵疾风掠过衣侧,掠起衣袂翻飞。
几人尚未回过神,便见一道青碧身影倏然而过,径直入了内殿,只留下几分凛冽的余息。
莫北怔怔回头,却什么也没捕捉到,不由得喃喃:“方才是否有人过去了?莫非是我眼花了?”
几名侍卫纷纷笑开:“莫北,你这是大白天的遇见鬼了不成?”
骆玄凌脸色一肃,沉声斥道:“胆子不小?连殿下也敢拿来玩笑,还不退下!”
众人顿时收敛笑意,恭声应道:“是,统领。”
莫北仍是一脸茫然,望向内殿方向,低声道:“太子向来沉稳端方,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断不会如此匆忙……”
“不知。”骆玄凌摇头,可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自打苏闻贤不顾身份屡屡接近殿下以来,一向端方自持的殿下,竟也显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慌乱。
楚南乔回到寝殿,反手将剑掷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整个人沉入锦被之中,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唇——那里被苏闻贤咬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灼热的气息仿佛仍烙印在唇上,滚烫而纠缠。
虽已过弱冠,他却从未经历情事,更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屡次被一个男子、还是朝堂上的政敌强势吻住。
他闭眼蹙眉,竭力压下内心悸动,可越是抗拒,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梦中的纠缠与现实的吻交替浮现,灼热、窒息,却带着无声的悸动、缠绵。
最终,他轻启牙关,低哑地吐出一句:“……混账。”
——
安銮殿内,沉重的殿门将楚南乔离去的身影彻底隔绝。
楚景渊强撑的帝王威仪瞬间溃散,身子猛地向前一倾。瞬间,一口浓黑的鲜血自口中倾吐而出。
“陛下!”高公公几乎是跌扑过来,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他手中柔软的丝帕慌忙擦去皇帝嘴角的血迹,声音压得极低,带了哭腔:“陛下您挺住!老奴这就去喊御医。”
楚景渊略带冷意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虚浮无力。
“镇定……”楚景渊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威严,“悄悄地去……叫张院判,快……”
高公公看着皇帝灰败如纸的脸上那抹刺目的血红,心像被狠狠揪住,他重重点头,胡乱抹了把脸。再转身时已强自镇定,脚步又急又轻,从侧门。
不过片刻功夫,太医院院判张太医步履慌乱赶了进来,药箱拎在手里都未来得及放下。
殿内烛光昏黄,张太医跪在榻前,手指搭上皇帝腕间。
只片刻,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他又换手再诊,手指抑制不住地发抖,最终整个人软了下去下去,头几乎抵着地面,声音颤抖哀伤:“陛下……您的龙体……五脏精气枯竭,元气已是油尽灯枯。臣无能,回天乏术。臣万死。”
楚景渊眼无波澜,好似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只显出周身疲惫。他静默了片刻,呼吸微弱地问:“……还能活多久?”
张太医头不敢抬,泣声道:“若倾尽全力,静心温养,或许……或许能延一年光景……”
“一年……”楚景渊喃喃重复,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残酷的清醒,“太慢了……朕等不起。张院判,朕记得,太医院里还藏着一味猛药,能逼出人最后的精神头,叫人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
张太医猛地抬头,吓得魂飞魄散:“陛下!万万不可!那回光散是饮鸩止渴,以焚心蚀骨为代价,强提精神,若用了,只怕……只怕连半年都难熬!”
“半年,够用了。”楚景渊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语中是帝王在权衡江山社稷后的决断,“去拿来。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漏出去,你知道后果。”
张太医深知天子心意已决,任何劝谏都是徒劳,只得含泪重重叩首:“臣……遵旨!”
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汁很快被秘密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