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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澜川着一身病号服出来,他面色沉重,下颚绷着,朝何母敬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怪我没”
何母打断了他的话,“澜川,你没必要自责。”
何家一家人都明大义,断然不会将悲剧的发生推责于跟何巍然出生入死的战友身上。
同时,韩局姗姗来迟,他刚逃过记者的夺命追问,来到医院后跟何母安抚性地握手。
韩岭欲言又止地将人拉到一边:“澜川,上级给你批了三天假,你先修养着。”
褚澜川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关于爆破案的嫌疑人”
“爆破案已经转交给别的组去查了。”韩岭斩断了他后半段的猜测,摆明了不想听的态度:“上头对这个案子开始介入了,这次闹这么大,问责下来,你我一个都逃不掉。”
由于紧急疏散,爆破案的伤亡人数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时机太过于特殊,社会舆论持续发酵,警方必须尽快锁定组织爆破的嫌疑人。
但褚澜川真的很想质问一句,比起无辜的受害者,两人的官衔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韩岭目光一沉,拍了下他肩头:“好了,你安心养伤,其他事情不用管。”
看着韩岭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很想抽一根烟来缓解情绪。
可摸遍了病号服的口袋,连个烟头都没发现,想必那一盒烟是在之前的大衣口袋里。
褚澜川选择作罢,他只身靠在墙沿,医院外阳光普照,可总有人置身于黑暗里
谈厌最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无视了在一旁趴着睡觉的管家,自顾自将针头拔掉。
褐色钱包被放置在医院的床头柜上,谈厌将之打开后就能看见里面的那张照片,是云昭穿梭在蔷薇花海中的场景。
照片有些泛黄,这么些年,他一直保存的如此完好无损,到底比不上褚澜川在她心里的一丝一毫么?
他动作极轻,除了穿衣服没发出多余的声音,如同游荡在人间的鬼魅。
护士正在查房,见他自己下了床,一脸不可置信道:“谈先生,您的身体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谈厌慵懒地掀了下眼皮,他没有任何表情时,黑瞳白皮,浑身的气度犹如欧洲贵族,高傲的让人只可远观。
谈氏对待后辈的培养态度也确实苛刻,他从四岁开始学礼仪,家里的礼仪老师Sophia曾用铁尺在他手心抽过数十下,当时的男孩无论怎么求饶怎么痛哭流涕,也阻止不了钻心的疼痛。
自那之后他便明白,永远别将自己的痛苦流露在那些恨不得你去死的人面前。
“我知道,没关系的。”谈厌敛起唇角,径直绕过了护士所在的位置。
这般残破的身体,反正死不了,折腾来去权当他自作自受。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谈厌的脚步顿了下,接着气定神闲地迈开了步子,朝着那一方阳光笼罩的身影走去。
褚澜川同样注意到了谈厌的存在,他缓缓离开墙沿处,眸色笼上一层诡谲之色。
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几近剑拔弩张。
谈厌用手在眼睫前挡了下投射下的阳光,语意玩味,“没记错的话,江城公安的褚队?”
上一次,褚澜川把他当做绑架的犯罪嫌疑人,警官证上的字谈厌看的一清二楚,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阳光中细小的浮尘在两人间涌动,除去谈厌先开口的问好,余下的只有两厢静默。
这幅场面只叫褚澜川想起自己十三四岁时,能为一句证明自己跟部队大院的孩子打上一架,以此来宣示主权。
但今时不同往日,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靠少年间一时冲动就可以解决问题。
褚澜川飞快地瞥了眼谈厌左手处的医用胶布,看似寒暄地问了句:“谈先生身体不好?”
“不劳褚队挂记,在恢复当中。”
“病秧子”这个标签贴在他身上十几年,谈厌憎恨孱弱的自己,每每思及那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浑身像下意识反应般冒冷汗。
所以在褚澜川面前,他更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弱势。
谈厌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眸,仅仅扯了下嘴角,笑容不抵眼底:“给褚队长一个忠告。”
活了二十几年,褚澜川还没听过谁的忠告。
旁人议论他父亲,他先前会无力气愤,后来则是风言风语再多,他也没后悔继承褚恒警察的衣钵。
忠告这个词在他这儿,变相等于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