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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凝着眉,大约明白了,宋家这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下了渡口,徽音让车队在原地休整一二,她这次回乡只带了颜娘和几个王寰给的侍卫,再加上三车陛下给的赏赐和归还的旧物。
从前阿父还在,宋氏一族对她们这一脉异常恭敬,逢年过节都有族叔带着礼节上门。
阿父出事后,宋氏一族就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不仅不派人进长安相助,还拒绝她将阿父葬入祖坟的请求,甚至在徽音去信求些银钱相助之时装聋作哑。
只有舅舅一家叫人捎来不少金银,却也无事于补。
休整过后,她朝渡口打听出宋家所在地,带着人一路招摇而去,路上还沿途散播她扶棺归乡的消息。
宛县民风淳朴,百姓都很热情,七嘴八舌的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
“你们是宋家人啊?你父亲是谁啊?”
徽音带着幕离,坐在车门口,“家父宋渭。”
“宋渭?那不是宋家那个大官吗,我听说他年前因贪污受贿死了。”
徽音摇摇头,“家父蒙受冤屈,陛下已经昭告天下为他平反了。”
“这样啊,那你们这次回来的干嘛的?”
徽音耐心的解答,“落叶归根,自然是要将阿父阿母葬入祖坟,只是……”
她声音低落下去,幕离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秀丽的下颚。
看热闹的人群忙问:“只是什么,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徽音低着头凄凉道:“我这一脉就剩我一人,我担心我一孤女,无法让阿父阿落叶归根。”
“你放心,宋家就是靠着你父亲发家的,他们绝不敢欺负你一个孤女。”
“就是就是,他们要是敢为老不尊,这宛县的百姓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徽音站起身,盈盈朝人群施了一礼,“那徽音在此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们了。”
没过多久,车队已经来到宋家族房前。宋家的祖房并非长安那种大宅院,而是很多个小院组成,外围一圈是一进,中间则是二进和三进。
房屋围在一起,这一片都是宋家族人的居住地,因此这里的地名也被称做宋巷。
此刻已经有不少听见动静的宋家族人探出头,纷纷瞅着徽音等人。
徽音低声吩咐下去,叫车队分开,将金银锱铢等物留在巷子外,大半人手也都留下。
她只带了颜娘以及两个王家侍卫,运着父母的棺椁来到宋巷的中间,身后还跟着一批看热闹的乡民。
她们阵仗极大,宋氏族长不可能没有听见风声。这是这里头的院落依旧一片宁静,连看热闹的都只有外围的族人。
过了一阵依旧没有动静,乡民们也开始切切私语。
徽音带着幕离,暗地里掐了把腰,扑到棺椁上痛哭,“阿父,你为国为民操劳一生,族人们不知道沾了你多少好处,如今你尸骨未寒,他们就将我们拒之门外,不给我这个孤女活路啊。”
颜娘接收到徽音的信号,一把跪在乡民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乡亲们,我家女郎苦啊啊啊啊啊啊!”
徽音心中暗地给颜娘点了个赞,不愧是她傅母,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外围看热闹的宋家族人瞬间坐不住,纷纷跑来劝慰,“女娃莫哭,我们没说不管你啊。”
跟过来的乡亲中有那义愤填膺的,当即啐了一口,“我呸!你们家做的好事,这女娃扶棺回乡,你们连门都不让进,不是欺负孤女是什么!”
“就是!你们莫忘了,如今这一片可全是人家宋大人挣来的,这么快就忘本了!”
宋氏族人当中有个颇伶俐的妇人,一听这话连忙出来嚷道:“乱吣什么!败坏我家名声,这孩子不打招呼就跑回来,我们哪知她今日回来。”
徽音装模作样的擦了两下泪,这人无需她出手,颜娘就能干掉她。
果不其然,颜娘一听这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指着那妇人骂,声音大到连巷外都有回音,“我们出了长安就给族里送信,每到一个地方就送一封,你说没收到谁信啊!我看,分明就是你们这群人狼心狗肺,欺负我家女郎孤身一人!”
“当初我家主君出事之时,夫人来信请求族人派人去长安将主君尸身接回族里厚葬,你们是怎么做!你们不同意我家主君入祖坟,害得他只能草草下葬荒凉之地,如今要要受这迁坟的罪!”
“真真是一窝子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那妇人被颜娘噼里啪啦一顿给堵住,半天说不出话。
场面一时间冷淡下来,徽音伏在棺椁上,听着颜娘的声声控诉,心中更加痛恨,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父亲,明明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父亲给的。
宋家原本只是宛县小族,若非她父亲,他们怎么可能成为宛县大族,穿金戴银,良田丰茂,连县尉都要给几分薄面,避其锋芒。